有些方面,我们真的不及古人
过去的人,所生活的时代科技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精致生活的追求和讲究。当代的人可以花费大量的金钱来买一只昂贵的表戴出来,但是要让他们花同等的价钱甚至是十分之一的价钱来买一只精致的小钟揣在兜里或是放在家中,我想应该是极少有人愿意这么做的。而在怀表时代,亨利慕时也制作考究的旅行小钟。
这一枚由亨利慕时大约在1910制作的旅行小钟,采用非常便携的折叠式设计,打开后盖就可以立在桌子上了,银质外壳尺寸82 x 82mm,白色珐琅表盘。采用一枚直径到达53mm的怀表机芯,有长达八天的动力储存。最特别之处在于通过表壳一侧的拉杆可以启动报时,没错,它还是一个两问钟,可以报当前的小时和报刻。以前的人,晚上想要看时间很不方便,因为要起夜点油灯,带有即刻报时装置的问表的诞生在夜里就有了实际意义。但是这项高附加值的复杂功能大都时候是用在怀表上的,极少会出现在旅行小钟上。因而亨利慕时制作的这枚旅行钟,不光稀有,同时也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当它出现在2003年6月安帝古伦的日内瓦钟表拍卖上时,自然引起了极大地关注。估价1,800-2,500 瑞郎,最终的连佣成交价达4,600瑞郎。假如现在再拿出来拍卖,成交价可能继续扶摇直上。
接下来的这两枚旅行小钟同样有吸引力,因为它刻上了HERMÈS(爱马仕)的Logo。二十世纪初,当时在制表界已略有名气的亨利慕时也得到了同行们的肯定。这两只小钟制作于大约1930年代,是爱马仕委托亨利慕时特别定制的。纯银的外壳,一枚用黑漆装饰(尺寸61 x33 mm),另一枚包覆鳄鱼皮(尺寸60 x 35mm)更有爱马仕的风格。两片带弹簧的快门可以按需打开,看到时间。因为以前的表镜并非现在的蓝宝石玻璃,很容易磕碰磨花,这种门帘设计可以保护镜面,是当时比较流行的做法。它的10法分手动机芯即便现在看来也是极为考究的,镀銠,日内瓦条纹装饰,18石,手动机芯,杠杆擒纵,双金属截断式摆轮,蓝钢宝玑游丝,当然机芯上也刻有亨利慕时的印记。
古董表收藏中,有一个很特别的门类,叫大八件,在欧洲称为Chinese caliber。所谓大八件,是英国、瑞士等西方国家在大约1780年至1911年间专为中国市场制造的一种怀表的通称,这种表最早曾作为礼品献给清朝皇室,其最大特色是有由8个部件组成的"中国式机芯"。这类机芯有繁复的夹板雕花、悬置式的发条盒、斧头式砝码摆轮等等,这些特色不会在同期的其他机芯上看到。大八件怀表收藏价值差距极大,便宜的只要几百块,昂贵的几十万,令不同阶层的收藏者均可以乐在其中。
亨利慕时家族不光和俄罗斯有着深远的联系,同时与中国也有一段历史渊源。在其还未去圣彼得堡开拓新市场时,就已经开始为中国市场创作特有的大八件怀表。图中的这枚大三针开面怀表,创作于大约1820年,直径47mm,白色珐琅表盘,蓝钢指针,机芯为亨利慕时专为中国市场制作的雕花镀金中国大八件机芯。怀表外圈和吊环均采用内填式珐琅工艺装饰,而铰链后盖是一幅微绘珐琅画,主题是APOLLO'S EMBRACE(阿波罗的拥抱),生动描绘了肩背里拉琴的阿波罗神拥吻自己爱人的场景。亨利慕时邀请了当时最负盛名的微绘珐琅画大师让-法郞索瓦•维克多•杜邦(Jean-François Victor Dupont,1785-1863)来创作这幅画,使得这枚怀表作品由内而外都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从另一个侧面也能看出那个年代的中国人对怀表的品味和鉴赏力也是极高的。
杜邦所处的那个年代恰恰就是珐琅艺术与瑞士钟表结合走向繁荣的黄金时期,著名的日内瓦微绘珐琅技法也是在那个时期诞生,它不光难度高、图案细腻精致,而且是真正属于日内瓦钟表的"本土"珐琅艺术。自然也涌现了许多杰出的微绘珐琅大师,而杜邦无疑就是领军人物。他精于画人像,同时对于画面场景的描绘有着自己独创的处理方法,结合了浪漫主义和新古典主义的风格。杜邦的微绘珐琅画面有着生动的颜色,极度的写实色彩。不同于其他珐琅师,他善于根据画面亲自调配珐琅的颜色。众所周知,珐琅釉料在经过高温烧制后颜色会变淡,需要经过多次烧制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色泽。而他精于对颜色调控的研究,特别是呈现人物脸部和肢体的皮肤色泽与质感。其他的珐琅师很难模仿,这也使得杜邦的作品即便没有签名也很容易与其他珐琅师的作品区别开来。
当年的这些珐琅怀表大都是客户定制,而微绘珐琅的高超技艺也决定了其很难完美复制,因而大多微绘珐琅的怀表作品都是独一无二的孤本制作,收藏价值可想而知。亨利慕时与大师杜邦合作的这枚微绘珐琅怀表,于2015年5月10日在安帝古伦日内瓦钟表专场拍卖中拍出,估价35,000-55,000瑞郎,成交价47,500瑞郎,为买家的品味鼓掌,也为珐琅艺术喝彩。真正的艺术,永远不会寂寞!
继续来说这一枚慕时家族于大约1905年为俄罗斯市场而制作的小三针怀表,外壳采用18K黄金材质,直径56mm,并用猎表式的设计,与常见开面式怀表不同的是它有一个额外的表盖来保护表镜,打开才能看到时间显示。盘面是时分秒显示的小三针,宝玑小时刻度,金质指针有蓝钢四叶草装饰,白色珐琅质表盘。其实珐琅在怀表时代是表盘的标配,相当普遍,不光有好的光泽质感,并且可以耐久保存。而现在由于表盘制作工艺的提升和多样化,制作成本高昂的珐琅盘反而在当代的手表中极为少见了,身价自然也不菲。它有两层底盖,内盖是专门用于保护机芯的,可以防尘防潮,这也是怀表的通用做法。由于后盖铰链设计在六点位,这样打开外盖就可以将怀表立在桌上当小型台钟使用,很方便。
接下来我们来欣赏这枚机芯,它的处理很德式,采用三分之二夹板,黄铜镀金(镀金能够防止铜的氧化),表面做了磨砂处理,而机芯几颗重要的红宝石轴承也有黄金套筒,摆轮夹板有很古典的雕花装饰,虽有岁月的痕迹但保养得不错。金色的夹板,有着磨砂哑光的质感,散发着极为特别的内敛和华贵。虽然如今在高级制表中夹板装饰几乎都是日内瓦条纹的天下,磨砂的做法很难在诸多大品牌的机芯中看到,但是不少独立制表人依然对它青睐有加。其实亨利慕时的当代作品也是偶有呈现,最好的例子就是其代表作Perpetual 1的HMC341万年历机芯,就曾有过磨砂版,值得注意的是其表层不再是镀金,而是整枚机芯夹板都是用18K金制成然后表面再做出磨砂的质感,不光有古董机芯的神韵,细节与修饰也更加精美。
在前几年的SIHH更进一步,亨利慕时将这枚机芯用在大放异彩的万年历经典Heritage限量上,在诸多细节上沿用怀表的设计,珐琅镶钻的雕花外壳配上白色珐琅表盘美得摄人心魄,金制的磨砂机芯更是增色不少,我想假如换成常见的日内瓦条纹,岂不少了这番古雅味道。
仔细的读者是不是对于这款怀表的盘面签名好生奇怪,为什么不是H. MOSER & CIE.,而是CHRONOMÈTRE,这才是本文的重点。这枚表有一颗堪称豪华的心脏,且看它的擒纵部分。雕花摆夹板之上的鹅颈微调可以提升机芯装壳后微调的精度,硕大的开口式摆轮是采用可以抗温差补偿的两种金属制作,并有多颗螺丝进一步微调。它的擒纵结构(图片未能呈现)并没有用传统的瑞士杠杆擒纵,而是采用更加古典的冲击式擒纵(Pivoted Detent),常常出现在航海天文钟上,其传导结构摩擦更小、动力传输效率更高,同时可调整的部位更多,因而可以调得更加精准。当然缺点也显而易见,更加依赖制表师的人手调校。如今随着零件加工精度的大幅提升,杠杆擒纵成为主流,只有极少数的技艺高超的独立制表师还依然钟爱这一古老的擒纵结构。此外,从图中我们还能比较清楚的看到它的蓝钢游丝,并非常见的平游丝或者宝玑游丝,而是采用圆柱游丝(helical balance spring,也可叫灯笼游丝),这种更加立体的游丝有更好的同心性和等时性,但是对制表师的调校要求也更高,所以即便是在当代圆柱游丝也是只会在极少数的高复杂手表机芯中偶尔出现。
以上的种种不同,加上有经验的制表师的装配与后期精准调校,造就了这枚天文台级的怀表。当时也只有获得瑞士天文台的认证,才有资格在表盘上写上CHRONOMÈTRE这个单词。这个天文台认证和现在大家熟知的COSC瑞士天文台认证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概念,水准更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在当年,可以获得CHRONOMÈTRE的认证,不光需要优异的结构和精良的制作工艺,更需要大师的后期完美调校,可谓是顶级精准机芯的代名词。但是像这样只写CHRONOMÈTRE却不写品牌名的做法,在古懂表世界里不算常见(亨利慕时品牌签名刻在了这枚怀表的表壳和内盖上)。但是假如联想到去年那枚没有品牌名没有刻度仅有大三针的Concept Watch,是不是有种品牌基因一脉相承的感觉呢?
项羽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有钱不买只好表,怎么好意思出门啊!